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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谜一样穿白衣裙的女人(文/孙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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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2 16:11: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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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年少的我,曾经走进一个谜。
老宅的后面,是一个小小的院落,院门是木质的那种,已经剥了漆,看起来很朽,透着些许荒芜的味道。院里曾经住着一个女人,知道的人都说她总穿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来来去去,悄无声息,宛如一朵飘忽的白云,形单影只……
2,
十三岁那年的夏天,我从省城回到阔别已久的老宅,姥姥看着我日益长高的个头,欢喜地不得了,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许多好吃的菜,还逢人就夸我长得高长得俊。
上了年岁的人听了总会眯缝着眼仔细地端详我,末了总会叹口气,偶尔还喃喃自语:“真像!真像!”这时候,姥姥就赶紧把我拉走,我疑惑不解就问和谁真像?姥姥说当然和你妈妈长得真像!少不更事的我哪里会多想?
姥爷抱回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狗,我欣喜若狂,每天跟着小狗优哉乐哉地到处晃悠。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团团,但是,姥姥却不允许我这么叫,说是叫旺财才吉利。暗地里,我还是叫它团团,因为团团才名副其实。
有一天,团团不见了,我想它肯定是跑到那个后院去了。但我不敢进去,因为姥姥说那里面住着一个女人,一个疯女人,而且讳莫如深地不让**近。谁都可以毫不费力地就能想象,那样的疯女人肯定是衣衫褴褛神情呆滞一不留神就会做出可怖的动作。
但是没办法,为了找回心爱的团团,我只得硬着头皮,在盛夏的午后,向后院走去。
3,
“吱呀”一声,就推开了后院门,院门下的石台级,一个一个的,伸进院子里,引导着忐忑不安的我,向团团走去,也向一个人们口中的疯女人走去。
小小的院落有一排葡萄架,那些熟透了的葡萄好像要纷纷掉下来,掉在我的头上,却是将落未落的。我抬起头,就看见了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站在葡萄架的那一端,正抱着团团朝我微笑。团团从来都不让生人抱的,可眼下却很乖地依偎在她的怀里。
团团也看见了我,朝我欢快地嘟哝了一声,像是鼓励我继续向前。
那个女人朝我招招手,我就走近了。她的头发长长的,卷卷的,皮肤很白,和白色的连衣裙都分不清哪里是界限?整个人就像老宅里摆放的那些洁白无暇的瓷器。我觉得她真美,很像我的妈妈,一种亲切感就油然而生。
她一直看着我,眼神温和而又古怪,好像要把我看成另一个人,直到我走近。“这是你的小狗吧?”她一开口就很温柔,仿佛唇角翕动时有牛奶的香味。我忙不迭地:“是的,它叫团团。”“团团?你说它叫团团?”她忽然十分惊讶,眼神先是诧异接着就被哀伤所覆盖。我有些惊慌,就赶紧把团团从她的怀里抱过来,不敢逗留。
当我跨上院门的石台阶时,她在后面惊慌失措地喊:“别忘了带团团过来吃葡萄!”
虽然余悸未了,但我不会相信这么美的女人会是个疯子。
4,
姥姥问我到哪里去疯了?我欲言又止,因为姥姥肯定不相信我说的话,只会责备我小孩子家整天说胡话。同时,我觉得这是一个秘密,没必要说与人听。
想必,因为这样的一个秘密,我十三岁的脸上就有了人生的第一缕沧桑。
以后,隔三差五的,我总是在姥爷姥姥午休时偷偷地溜进后院,带着团团。
5,
小小的院落像生过一场大病,到处都是衰草和碎砖。只有那一排葡萄架葱郁的绿色显示出盛夏的颜色。
我和团团看着那个女人摘下那些熟透的葡萄,然后仔细地洗濯,她不时地回过头来朝我们微笑。盛夏午后的阳光毒辣辣的,我躲到葡萄架下阳光眷顾不到的阴影里,团团就在我的脚边张大了嘴巴喘气。可她的脸上却连一滴汗水都没有。
她用一只白色的瓷盆装着那些娇嫩嫩的葡萄,我早就等不及了,一张嘴就消灭了好几个。她给团团吃,团团吞进嘴里嚼了嚼又吐来,它不喜欢酸酸的东西。她脸上一片凄惶,看起来很难过。我赶紧蹲下去,夸张地吞进几个葡萄嚼给团团看,团团受了我的鼓舞就吃了好几个。她的脸色才好看起来。
有一天,她说:“进来吧。”我和团团就进入了她的屋子。
屋里很干净,收拾得一尘不染。我一点也不奇怪,美丽而勤快的女主人怎么能够容忍屋里有一点污垢呢?只是家当太少,就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
我开始叫她阿姨,从陌生到熟稔,在那些充满秘密的午后,轻轻一跳就过去了。
“阿姨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支颐洗耳恭听,还把团团抱在桌子上。她一点也不反感我这么没礼貌,反而不时地用手摩挲着团团。
“你有十三岁了吧?十三岁真好,真美。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整天就在这个院子里疯跑,你看到院子里的那些衰草和碎砖吗?都是被我踩坏的。妈妈骂我是疯丫头,我就顶嘴说她是疯婆子,妈妈生气了,跑过来打我,我赶紧跑啊跑,最后跑累了就被妈妈一把抓住,妈妈却不打我了,只是望着我叹气,然后摘葡萄给我吃。”她喋喋不休,一脸的兴奋,完全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一点也不给我插嘴的机会。
“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可是有一天,一大帮别着领袖章戴着红袖套的人凶神恶煞般地跑到院子里,捆住我的妈妈就往外面拖……打倒牛鬼蛇神!打倒牛鬼蛇神!我被吓得哇哇大哭!”她忽然语无伦次神情惊恐。我害怕了,可是团团却还在享受着她的摩挲,我不能弃它于不顾,只好强自镇定。
“就在这时,一个大哥哥拿着扁担冲了进来,一扁担下去就打在领头人的腿上,还说有我在谁敢把人家孤儿寡母带走!大哥哥就像一座铁塔,威风凛凛……”
她忽然不说话了,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我。我被盯得浑身直冒冷汗,半天才哆嗦着问:“阿姨,阿姨,后来呢?”可是她仿佛没听到,还是那样奇怪地盯着我。我真的怕了,赶紧小心翼翼地从她的手掌下面抱出团团,夺门而逃。
远远地,听见背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我知道,我正在走进一个故事,但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
6,
炊烟已把老宅熏得昏黄,姥姥问我又到哪里疯了?我说小狗跑到村外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它。团团缩着身子,像是受了委屈。
我要把故事听完,所以第二天我和团团又去了。她看到我们,眼睛湿润润的泛着欣喜的光。她又用那只白瓷盆装满了新鲜的葡萄招待我们,这一次团团不用我示范就海吃一通,唇边的毛发都沾上了葡萄的颜色。
“大哥哥把那些人赶跑了,后来,他们来一次,大哥哥就帮我们一次,直到他去当兵……”
她又不说话了,好像想起了什么,然后从连衣裙裙摆处的小兜里拿出一张相片递给我。
相片皱巴巴的,泛着黄,年代久远的样子。相片上是一个拿着钢枪的军人,威风凛凛,英气逼人。有点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我只好困惑地问:“阿姨,这个人好像很面熟?”她看着我笑了:“是吗?你看着面熟,或许是他太出众了。太出众的人,看着就会面熟。”
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沉默良久,她忽然盯着我,又是那种奇怪的眼神。
“阿姨,后来呢?大哥哥当兵以后还帮助你们吗?”“后来……”她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一阵急慌慌地叫唤声给打断了。“阿姨,对不起,姥姥叫我,我得赶紧回去了。”她撇了撇嘴,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口。
我抱着团团赶紧跑回老宅。
7,
姥姥的神情一反平素的慈祥,显得和姥爷一样的严肃:“跑到哪里疯了?”我支支吾吾不敢回答。姥姥忽然手指团团的嘴巴厉声说:“你!你到后院去了?”团团唇边的葡萄汁出卖了我,看来这一次不能蒙混过关了,秘密也藏不住了。
“后院的阿姨给我和小狗吃葡萄,还讲故事呢,老是说一个大哥哥……”姥姥听了脸色倏忽变得苍白,身体也像是给什么东西击中似地,开始簌簌发抖。我从来都没有看过姥姥急成这个样子,所以吓得嚎啕大哭。姥姥看我哭了就舍不得了,把我搂进怀里唤着我的乳名,还叫姥爷往我两只耳朵里塞点干泥巴。我知道这是老家人迷信的叫魂的做法。
“快去说说那个疯子,叫她不要吓着孩子!”姥姥朝姥爷喊。姥爷就连忙往后院跑去,过了一会儿,我隐约听见姥爷的叫骂:“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然后就听见一阵女人凄惨的叫声。难道她被打了?她不是个疯子!我的心揪着,揪了很久,忽然心思洞明想知道那一个故事的来龙去脉。
“姥姥,阿姨给我看那个大哥哥的相片了,是个军人,他是谁?”姥姥听了,先是沉默不语,然后脸上的泪水开始纵横交错:“哎!都是冤孽啊!”
“孩子,他是你的嫡亲舅舅啊!我们唯一的儿子!早就过世了……”原来如此,俗话说“三代不出舅家人”,原来我长得像他!难怪我一直觉得他有点面熟,也难怪那个阿姨总是盯着我看。但我从来都没有听大人们说过还有个这样的舅舅,在姥姥悲苦且时断时续地叙说中,我终于明了故事的原委。
……舅舅当兵以后表现不错,领导想给他提干,当时要提干就要先入*,要入*就要到地方上调查。而接到部队调查函的人恰好是那个因带头到阿姨家捆人而被舅舅打过的大队革委会主任,他在公函上回:“请再三考虑!”在政治挂帅的年代,部队接到这样的回函就不会再考虑了,因此舅舅非常气愤。
退伍后,性情戆直的舅舅一回到老家就去责问那个主任到底要考虑什么?责备他公报私仇。主任更是怀恨在心,寻机变本加厉地报复。
那个阿姨的爸爸原先是个官,但后来被当作牛鬼蛇神打倒了,阿姨就跟着她妈妈到我们老家插队,但还是经常被揪出去批斗。舅舅退伍回来,阿姨像是又有了靠山,整天跟着他。姥爷和姥姥提醒过舅舅但他不听,年轻人的心事谁管得住啊?舅舅和阿姨终于好上了,这一切都被那个主任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后来的运动愈演愈烈,主任就诬陷舅舅替“走资派”翻案,把他揪出去经常批斗。舅舅又气又急,最后竟一病不起。
阿姨想念舅舅,想得撕心裂肺,想得无依无靠,最后竟忧郁成疾精神失常了。不过留下了一个舅舅的种,叫团团。可祸不单行,团团没活多久就夭折了。
后来,疯了的阿姨死活都不肯跟她父母回城,只愿意住在老宅的后院里。而一日三餐都是我姥姥悄悄送过去的……
一段隐痛,两个年轻人的悲剧。沉重如山,无须常常提及。忘记即是埋葬。
8,
那年即将回城的时候,我又偷偷溜进了老宅的后院。那一排葡萄架不见了,只看见一只白瓷盆孤零零地躺在院门边的石阶上,而里面全是泥垢。我忽然疑惑,是否曾经用它装过那些娇嫩嫩的葡萄?团团却猛地向它扑了过去。
一个女人静静地坐在屋前,神情萎靡。我喊舅妈。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竟然不认识我了!她仍然穿一身白色的连衣裙。
从此,我的梦中便常常飘曳和一个女人的对话。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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