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的季节

首席村妇

    K100次列车在夜色中向着北方飞奔，车内的空调丝丝地吹着冷气。那厚厚的双层玻璃车窗将车内车外分隔成了俨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而车内的空调又模糊了我的感知，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季节。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个K100次列车上的乘务员写的贴子，说是K100次上都是有钱有势的人，而我却既没有钱又没有势，我有的只是行旅中百无聊奈的胡思乱想。
    我想起了那首名叫《K100次列车》的诗来，那首挂在网上却不知道是谁写的诗。“有一个男人告诉我/ 他坐火车的时候/ 看到一个小姑娘/ 抱着洋娃娃/ 在给娃娃梳头发/ 他想/ 我的童年/ 是否/ 也和她一样的天真快乐/ 我坐在K100次列车上/ 却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否也坐过这趟列车。”
    车窗外的原野，车窗外的天空，车窗外的山和车窗外的河。村落已然远去，童年和洋娃娃也已然远去。只有心中的那份梦想还在，只有车窗外那份永恒的苍凉还在。有多少趟列火车在飞奔呢？又有多少个小姑娘在给洋娃娃梳着头发？只是无论有多少把木梳，也无论注入多少无忧无虑的天真快乐，那小姑娘的手中的梳子，梳理着的却是行旅中一样的寂寥。
    下了火车，就从珠海的春天走入了内地的冬天。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长江中下游地区在这个时节通常是不会下雪的，但是空气中却已经弥漫着一股雪花的气味。尤其是在夜晚时分，漫天飘洒着冰冷的冬雨，北风一阵阵刮在脸上，会感觉出那种清冷的雪味儿更加浓郁。
    这样的空气和空气中所弥漫着的那种雪的味儿，南方是嗅不到的。南方的空气是温暖而潮湿的，从南中国海上吹来的略带着海腥味的风，就象珠海和澳门那满街闪亮的霓虹，浮华而令人想入非非。
    但现在吹在我脸上的却是北方冬天的风，那风中裹夹着的是一种冷竣而空旷的气味，也是一种落寞而沉寂的气味。当第一场大雪飘落之后，当明亮的月光映照在遍地的雪上时，这种气味也就在沉寂的记忆里达到了极致。
    我可以用三十个小时的时间跨越一个季节，却无法用一个季节的时间去跨越一条心河。在我的人生中，有些距离已经是不可逾越了。珠海的夜空是那么的暧昧，温馨中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颓废。曾经无数次地徘徊在南中国海边的夜空下，却从来也没曾有过现如今所感觉到的这种迷离。
    海浪从灯光照不见的远方一阵阵向岸边拍打而来，情侣大道边的棕侣树在海风中摇曳，这总会让我想起海南的椰林。如果从这片海域出发，用不了三十个小时，我就可以跨越整个雷州半岛，但是那片海峡，那片波涛汹涌的琼州海峡，只怕我却再也没有勇气渡过。
    生命就象是圆规，在宿命的约束下无论划过多大的一圈，终究还是要回到最初的原点上。就象我们要生，就象我们要死，我们最终总是要回去的。K100次列车上的那个小姑娘手中的梳子，一下一下，梳理着的全都是生命的千丝万缕。只是从发际到发稍，梳子理过的是一遍遍的生命轮回罢了。
    “我喝光了我每次借来的所有的钱/ 现在的夜黑得就象乌鸦/ 有一列火车要带我离开这里/ 却不能再带我回家/ 那些使我梦想成空的东西/ 正在火车上徘徊/ 我从十万英里以外的地方来/ 却没能带一样东西给你看。”
    现在我站在灯光暗淡的站台上，K100次已经在我的心中远去。再没了南中国海那拍岸的涛声，只有漫天飘洒的冰冷的冬雨落在我的脸上。我的耳际又回荡起那首《火车之歌》，从每一次的开始到每一次的结束，这首满怀伤感的歌已经成了我心中根深谛固的旋律。

大海对岸

生命就象是圆规，在宿命的约束下无论划过多大的一圈，终究还是要回到最初的原点上。就象我们要生，就象我们要死，我们最终总是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