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宠物焦虑的神奇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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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人一样，宠物也会患上抑郁症、焦虑症、强迫症等精神疾病。像人一样，宠物同样可以通过吃药治疗疾病。为了让患病的宠物乖巧听话，举止良好，主人们每年不惜花费大把金钱，购买神奇药片。
患上抑郁症和强迫症的狗
马克斯重新拾回飞盘，贪婪地咀嚼着胶质软糖。它是条良种犬，3岁的德国牧羊犬，有着修长的四肢和灵动的爪子，它在位于加州拉法夷特封闭的家中硬木地板和铺满整个地板的地毯上闲荡着，与护士斯普琳及其丈夫——退休的飞行员阿兰生活在一起。马克斯用它灵巧的前肢拣网球，能够用后肢站立起来开大门。它喜爱乘车，会跃入任何汽车里，哪怕是陌生人的汽车。

它曾在室内犯过错误，但每个人都知道，患上Turducken症不单单是它的错。阿兰说：“它敏捷，健康，是个漂亮的家伙。”米歇莱在旁边附和说：“我们爱它至死。”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别无选择，只能给这条狗服用精神药物。

我到达的那个晚上，马克斯正要服它的第一片药。它少量地舔着狗碗里的食物，斯普琳坐在厨房桌子旁讨论着关于它的问题。起始的症状，是它抑制不住地需要接近人，尤其是阿兰。如果他们将马克斯拴在屋外，它会很快解开自己，然后冲回室内；它跑到阿兰要使用的房间里，当主人在洗浴时，它将头靠在浴室的门上。当他们亲密接触时，马克斯发出一连串声音尖锐的吠声。“它喜欢接近我们，但它不喜欢我们之间彼此接近”，阿兰说。

然而，这些行为还不是促使对马克斯进行心理干预的原因。斯普琳把我领到楼下的家庭活动室。在楼梯上，阿兰指着马克斯，它的晚餐没有吃完，躺在地板上盯着自己的尾巴。它非常愤怒地看着尾巴，被它弄得烦躁不安。“你可以看到压力在它心中累积，直到行将爆发”，斯普琳说。不久后果然如此：马克斯跳起脚来狂吠，它的嘴对着空气猛咬，在原地顺着反时针方向打着圈圈，毛发贲张，挫折感加速上扬。追逐尾巴是家常便饭，马克斯每天如此，经常持续数小时方止。阿兰说：“它就像一个需要镇静剂的瘾君子，有时候它情不自禁地那么做，它变得狂暴起来。”

阿兰上楼，片刻后取来一块火腿和一片药。他把药藏在肉里，将手伸向业已停止打圈圈的马克斯。这种药在化学成分上和用于治疗人类精神疾病的三环抗抑郁药品氯丙咪嗪相同，但它装在瑞士制药巨头诺华公司生产的白绿色盒子里，品名不是人类所使用的药物品牌安拿芬尼，而是狗专用的Clomicalm。美国食品与药品管理局(FDA)批准这种药用于治疗分离焦虑症——狗单独离开家时可能患的一种精神问题。这种药通常还用于治疗马克斯的诊疗病症：强迫症。它是一个每小时洗20次手的人的狗类版。马克斯探过身来将药片吞了下去。

在过去的15年里，为人类和动物研制处方药的做法日渐盛行，制药公司最近已开始尝试一种更直接的战略：营销专门用于宠物的行为矫正和“生活方式”药物。美国的宠物似乎患有美国式的健康问题。超过20%的美国宠物狗超重；辉瑞制药公司的Slentrol去年被FDA批准为全国第一个狗类减肥药。狗平均寿命13年，比过去要长很多；辉瑞制药公司的Anipryl则是治疗认知功能障碍，让神智缺失的宠物能够记得狗碗或狗洞的位置。对患了分离焦虑症的孤独的狗，美国礼来制药公司去年上市了自己的药物Reconcile，与抗抑郁药百忧解(Prozac)的唯一区别是，Reconcile可以咀嚼且味道像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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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人化”，药品也“人化”
狗类减肥药可能相当的荒唐，但被称为行为药理学的新领域的科学家说，新的药物治疗和先进的训练技术联手，可以解决过去总是以对动物施以安乐死作为最终结果的问题。治疗心性和行为问题的精神疾病药物的疗效，引发了数个世纪争论不休的新问题，即如何将人类与动物区分开来。如果严格的笛卡儿的观点是正确的——动物只是具有血肉的能动物，缺少类似于人的情感、记忆和意识，那么动物何以发展出类似于人的精神疾病并且对相同的药物作出反应？行为药理学能够让我们对动物思想乃至我们自身思想有什么样的理解？

1379年9月5日，法国3头母猪被一只小猪仔的号叫声激怒，拱翻了养猪者之子，致其不久后重伤而死。按照埃文斯在1906年的论文《动物的犯罪检诉和死刑判决》中叙述，“在经过应有的法律程序后，这3头母猪被判决死刑”，还有另外几头猪“冲往谋杀现场，以叫声和攻击性行为表明他们赞同攻击”，这些帮凶后来被赦免了。近至2007年12月，目睹一场现代的怪诞动物程式：一只叫比兹的哈巴狗，在迈阿密附近的宠物旅馆和疗养胜地波奇城堡出口处，秀了一把价值11.8万美元的钻石手镯。狗的主人马丽琳·贝尔金后来告诉我：“它是如此与众不同。”尽管那几头母猪和米兹得到的待遇迥然不同，但贝尔金与猪的检诉者的思维并没有什么差别。在中世纪和当代，我们都一样认为动物有与人类相似的思想、感情和欲望。

将动物视为我们自身的带毛皮版，商人们给这种旧有的趋向起了个新名字：“人化”。这种趋势助推了宠物业的爆炸性增长和现代宠物诊疗的兴起。去年，美国人为宠物产品和服务掏出了490亿美元，比2003年增加115亿美元；除消费电子品之外，宠物业是增长最快的部分。宠物越来越多和每个宠物的花费越来越多，驱动了市场的扩张。随着以前人类专享的治疗——洗牙、化疗、抽脂、精神药物——开始给予宠物，在总花费中占1/3、增长最为迅疾的种类是医疗保健。为市场调研公司Packaged Facts分析宠物业的大卫·陆米斯认为，这种人化并不意味着我们对宠物的喜爱突然之间增加了许多，而是这种爱一直存在，但现在更流行而已。之所以如此，并非仅仅因为猫夫人的疯狂，而是商人和所有这类消费者的广告宣传，使在自己宠物身上花费成吨的金钱成为理所当然的事。

美国宠物产品制造商协会的调查发现，2006年，77%的狗主人和52%的猫主人都给了自己的宠物这种那种的医疗，两者都比2004年上升了至少25个百分点。宠物药品的销售额最近超过了家庭牲畜药品的销售额。2007年初，礼来公司创建了“动物伙伴”部，未来3年有望会出来几种其他药物。辉瑞公司的“动物伙伴”收入自2003年以来增长了57%，接近10美元，有望开发出治疗疼痛、癌症和行为问题的药物。大多数消费开支仍然用在诸如抗寄生虫药等传统的宠物药物上，但销售调研公司益普索估计，2005年美国至少有1500万美元用于行为矫正药品上。FDA兽药中心的贝森博士说：“人们不断看到自己使用越来越复杂成熟的药品，他们也为自己的宠物要同等质量的药品。”人们愿意使用行为矫正药物，部分是因为他们日益渴望更加乖巧听话的家养动物，主人想让自己的宠物更像举止良好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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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也有自己的精神世界

尽管市场前景看好，但人化作为一种科学实践，长期以来一直受到遵循斯金纳行为主义传统的研究人员的嘲笑。在《动物思想探秘》中，乔治·佩奇对此总结了原因：“因为我们进入不了动物头脑里……因为动物不能用我们容易懂的语言报告他们所思所想，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受到人神共形共体论严重影响的猜测和推断。”行为主义者注重的是动物的条件反射。在处理问题宠物时，具有行为主义倾向的兽医并不关心动物头脑里的变化，不想用药物矫正神经化学物质的失衡。相反，一个患上强迫症或焦虑症的动物，在他们看来仅需要更好的训练。


围绕着动物思想的争论至少远溯到亚里士多德，他提出只有人拥有理性。17世纪法国哲学家尼古拉·马尔布朗什写道，动物“不渴求任何东西，不恐惧任何东西，不了解任何东西”，伏尔泰抨击了马尔布朗什的机械论。当然，达尔文的观点不是如此，他在《人类的起源》里写道：“我们看到，人类引以为豪的感觉、直觉、各种情感和能力，在进化条件良好的低等动物中也能找到。”在达尔文看来，进化的连续性，不仅适用于身体，也适用于大脑，人类与高等动物在思想上的差异，只是程度上的，而非类型上的。


20世纪，随着过去30年里一个被称为认知动物行为学领域的崛起，改变了西方数千年关于动物有无思想的二元对立式的争论。这门新兴学科的主导思想是，认为动物以与我们完全一样的方式思考和感觉是毫无科学根据的，认为动物根本不会思考和感觉同样是蠢不可及的。在实验室的实验和田野的观察中，研究人员得到了猿猴类比推理、老鼠数数和鸽子区分毕加索和莫奈画作能力的证据。他们证明，动物能够理解诸如“同”和“异”这样的基本抽象概念，能够利用智力机能解决新问题。教会鹦鹉分辨颜色或海豚学会区分冲浪板和飞盘，或许这些并不令人感到惊奇，我们早已认定这些动物是机敏的。但研究表明，大黄蜂能够记住它们采过的花的位置，蟑螂能区别熟人和生人之间的差别。


认知动物行为学搜集动物情感方面的证据要困难很多。对抚摩发出咕噜声的猫或看着狗腾挪跳跃的宠物主人来说，凭直观看上去动物显然有情感。但直觉不是硬科学，只是更强烈的人化。进入行为药理学，它提供了一个观察动物思想的新窗口。多曼博士是该领域的先驱，创办了塔夫脱大学动物行为诊所。他说，怀疑论者的前提是，你怎么判断一条散步中高度活跃的狗实际上是它感到焦虑的反应。多曼会这样回答：“我们给它吃片抗焦虑的药，看看会发生什么。”


多曼通过30年的试验，证明动物确实有自己的精神世界，也会产生精神问题。据估计，美国14%以上的狗患有分离焦虑症，病征包括自毁身体、长时间的哀号、吠叫或流口水，或者整天独自站在大门前。这些病征——如同人类一样，需要药物加上行为再训练，但有些人是懒散鬼，多曼估计25%的宠物主人并不采纳他的治疗建议，只想要一片神奇的药，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礼来公司的兽医史迪夫·康乃尔说，不能光依靠药物，如果将行为矫正与诸如Reconcile之类的药物结合起来使用，效果会更快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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