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犬系列------战俘犬裘蒂

常乐

裘蒂是一只出身于以机警著称的“葆音特”名种猎犬。它曾成为一名日军战俘，备受残酷虐待，却利用自己的特殊条件向敌人进行特殊的斗争。它的警惕和机智却几次帮助朋友们转危为安。在众人心目之中，裘蒂成了他们真诚可靠的生死之交。这就是裘蒂的故事，可歌可泣！

    1936年2月，她在上海出生，不多久就悄悄地从一家英国人开的养狗场里溜出来，被英国皇家海军的一名水兵威廉收养。
    威廉所在的“昆虫”舰队都很喜爱这只聪明伶俐的小狗，一致同意把她作为水兵俱乐部的吉祥物，就这样，裘蒂的名字正式列入了海军的花名册，成了舰队里第一位“小姐”，大家都对她宠爱有加。
    珍珠港事件爆发后，“昆虫”舰队接到命令移师新加坡海域，于是裘蒂就随着水兵们出发了。
    某天晚上，军舰和平常一样夜泊。裘蒂安睡在置于舰桥的木箱里。子夜时，裘蒂突然跃出箱外放声高叫，叫声极其刺耳，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吵醒了。威廉冲过来抱住裘蒂，发现她激动地浑身颤抖。
    哨兵打开探照灯对准舰首前方，只见两艘旧式海盗帆船正暗中漂过来。哨兵急忙鸣枪通知全舰各就各位，进入战备。
    这是海盗惯用的夜半偷袭伎俩：两船以粗绳连结，一旦接近就会自动合围猎物， 海盗们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上舷侧，制服对手大施劫掠。这两艘海盗船虽知已被发觉，仍自不量力，海盗头目跳上了军舰。舰桥上的轻机枪子弹爆豆似地猛洒而下，当场把海盗头目打成马蜂窝，吓得海盗们抱头鼠窜。一场危机被裘蒂化解了！三天后，他们抵达了新加坡，发现这里危机四伏，很快便将沦陷于日军手中。定期班轮与大型船只都已提前离去，这艘军舰成了人们逃生的救星。
    1942年2月13日晚上9点，舰长霍夫曼下令起锚。舰上挤满了240名难民和水兵，长着棕白相间柔软细毛的裘蒂，在甲板上的人丛中到处穿行，嗅嗅闻闻，还跟孩童们兴高采烈地你追我赶，引出一片喧闹和欢乐。拂晓，军舰驶入广阔的南中国海。傍晚时分，霍夫曼命令船队朝丛林茂密的一群岛屿靠近，准备暂觅一处歇宿的地方。眼看离一座名叫珀希克的小岛仅百码之遥，舰桥上却出现了裘蒂的身形。霍夫曼命令裘蒂赶快下去！裘蒂却置若罔闻，对准新加坡方向发狂般连声吠叫。随即军舰就收到了邻近舰船的报警呼叫。一架日本轰炸机出现在云端，正凶猛地向下俯冲，舰船上的炮群就集中了猛烈的炮火迎击。但最终“草蜢“号不幸中弹，霍夫曼的腿也受了重伤。
    威廉带着裘蒂走下舰桥，夹杂在食堂内的妇女儿童们中间，很快，舰上了望哨发现了大批轰炸机和战斗机，顷刻间，拖轮已被航空炸弹击中，从水面上迅速消失。另一艘军舰连挨3弹，碎成数截，翻了个身沉下海去。他们所乘坐的军舰舰尾舰腹也遭到重创，霍夫曼只好下令弃船。
    在日军战斗机的来回扫射下，只有60余名幸存者拼命逃向小岛。不少幸存者身带枪伤，奄奄一息。次日清晨，霍夫曼把陆战队员组成了一个侦察小组，寻找当地居民，觅取淡水，侦察小组回来后，大家心上的石头却更重了——珀希克是座无人岛，到处都没有淡水的迹象。
    这时，威廉突然看见裘蒂不停地在海边奔来奔去，并在海滩的泥沙里打滚，好像要让大伙儿注意它的行动。它像以往那样把鼻子喷得直响，而后再跑回海滩，一路连声吠叫。
    等裘蒂再次奔到海滩时，威廉随着它跑了过去。他跪倒在它的身边，轻轻拍着它的脑袋和双肩。裘蒂按捺不住自己的急切，一面喷鼻子，一面开始挖起潮湿的沙土来。怀特出好奇地把双手伸进土里。突然他怔住了：土洞里喷涌出来的竟是一股清亮的水流。他双手掬起一尝，高兴得扯开嗓门叫道：“找到淡水啦！裘蒂找到淡水啦！”
当天晚上，人们吃上了一餐可口的饭菜。威廉高举起圆形的椰壳杯，提议为裘蒂干杯！
    五天之后，一艘帆船经过小岛，将蒙难者救往另一座新开泼岛上的达钵港，但是帆船载不下太多人，包括威廉在内的七名水兵带着裘蒂，单独乘一艘敞篷艇前往帕当港，因为听说那里有船可以回到英国。
    他们乘船逆流而上，经过5个星期的艰难跋涉，得到的却是极度的失望——最后一班轮船已驶离，码头边空无一物。他们在附近小学校内安顿下来，静候日本人来把他们抓走。
    裘蒂的脑袋伏在前爪上，双目紧盯大门之外，满脸忧伤。第一阵摩托车声响时，裘蒂倏地立起，双耳直竖，口鼻前抵，纹丝不动地低吠！一名五短身材的矮胖日军大佐大步走进教室，厚厚的镜片后转着一双凶狠的眼珠，紧跟着他的是三名卫兵。威廉扯下一条布，穿进裘蒂的项圈，把她拉近身旁以免出事。那大佐呱啦呱啦地怒喝了几声，掉头便走。就这样，他们成了俘虏，被送往简陋的看守所。伙食大部分是米饭，但数量却难以填饱肚子。威廉曾向集中营主管为裘蒂的口粮提出恳求，说它也属皇家海军编制中的成员，有权获取一份口粮，结果被训斥一番。
    威廉是集中营的临时鞋匠，一直替日军修补长筒皮靴。为了裘蒂能活下去，他计划利用定期去日本军官宿舍的机会暗中潜入粮仓搞一点吃的东西回来。他说服另一名水兵做帮手，协助他把修好的长筒皮靴在回来时塞满粮食并扛到看守所，不料却差点闯下一场大祸。就在第二天，日本警卫队冷不丁地增加了一次例行的军事行动——对所有的关押室进行逐个的彻底大搜查。
    日本警卫队渐渐逼近了藏粮的毛毯旁边。威廉惴惴不安地默默祈祷。万一发现掩藏着粮食，不但他一个人难以幸免，同室的难友也会受到株连当场处死。在千钧一发的关头，裘蒂像中魔似地闯进室内！她双耳紧贴脑侧，两眼布满血丝，嘴里叼着一颗散发着绿光的骷髅头。它绕着屋子狂奔乱窜，日本人朝它大吼怒喝，哇哇叫嚷。裘蒂毫不惧怕，它在室内猛冲了一圈后，瞬间便没了踪影。
    裘蒂达到了它想达到的目的——日本人扯高嗓门喊叫一阵子，就都慌慌张张地撤出门外，一场大搜查就此不了了之。原来，日本人是最忌讳看到骷髅头的。威廉感动极了，每天都把自己的口粮分给裘蒂。聪明的裘蒂经常从埋葬战死日本士兵的坟地里，偷偷把祭奠亡灵的水果衔回来充饥。
    一天，集中营的主管尼西召集俘虏宣读上级指令：“全营战俘由水路转押新加坡。”当晚警卫队员通知各室均应在拂晓前做好出发准备。尼西来到威廉的小茅棚吩咐他道：“你的那只猎犬不去新加坡，仍旧留在曼顿。”威廉如闻晴天霹雳，一下子瘫在棚角地上，裘蒂懂事地过来，乖巧地伏在他的双膝之间。
    威廉急于要想出一条妙计解决眼前的难题——如何才能与裘蒂在一起？他直勾勾地瞅着裘蒂——这只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头的爱犬，单独留下肯定是凶多吉少，但是事到临头他是不得不走。威廉的心中难过极了！午夜时分，威廉从梦中醒来，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聪明伶俐的裘蒂很快就明白了主人的意图，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把裘蒂带上船去——把它藏进背囊，而且途中裘蒂还得随时倾听、严格服从、正确领会他发出的各种信号，以躲过警卫的耳目。他们借着月色开始练习。
    天空刚透鱼肚白，全营战俘就被粗暴地叫起来，陆陆续续地来到广场整队集合。威廉将裘蒂系在小棚的柱子上，先让它试了一下他打的活扣是否能用力一扯就松开。然后他摸着裘蒂的头说：“现在你得呆在这儿不能松扣，待会儿听我的暗号再行动。”裘蒂温驯地坐着，望着他走进广场上的队伍。
    警卫队员一遍遍地查点人数，反复检查战俘们随身携带的物品。大家都非常紧张，尤其是威廉。他必须把背囊填得鼓鼓的才能使警卫们日后不会生疑，因此他事先在背囊内塞进了一条毛毯。见已准备就绪，尼西满意地下令出发。威廉故意落在队伍后面，走出营门前，打了个响指，向裘蒂发出了暗号。队伍沿火车铁轨进行了一段路程，他还没发现裘蒂的身影。等他正要无可奈何地攀上车厢时，忽然瞥见身侧一辆运货汽车底下有一双晶亮的眼睛在闪烁，一只乌黑的鼻子哼哼地喷着气。威廉惊喜地弯下了膝盖，准备完成昨天夜里的计划。战俘们都意识到了危险，马上围着他筑起了一堵人墙。威廉迅速把毛毯从背囊中扯出，弹了下手指，裘蒂闪电似地跳了出来，跃进背囊。他们成功了！
    火车抵达倍勒文港口，威廉趁警卫不注意，将裘蒂从背囊内放出，霎时间它就跑得无影无踪。战俘们又在码头上列队点名，随身携带的私人物件也一再检查。之后，队伍俩沿着港口向前行进。警卫队员不停地在队伍前后左右巡视。威廉相信裘蒂就在他的身旁。果然，他的眼角边出现了它的身影——腹部紧贴地面，身子和脑袋几乎匍匐成一条直线的裘蒂，正混杂在队伍之中，随着众人密集的脚步暗暗爬行。威廉一边走一边假装不经意地从背囊中抽出毛毯，裘蒂纵身一跃，毫无声息地跃进了背囊。战俘们没有一人掉头转身，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蒙在鼓里的警卫。
    警卫队把队伍赶到了通向码头的大路喧。港口泊着一艘生锈的旧汽轮。威廉这时感觉体力已经不支，可他依旧拼命站立在靠码头的石墩旁，头上顶着炙人的烈日，肩驮着沉重的裘蒂。尼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踱到疲惫不堪的战俘队伍前面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他来到威廉面前，嘲讽地问道：“你的狗没有跟来？”威廉坦然地摇了摇头，连眼睛也不朝尼西瞅一下。乖巧的裘蒂在背囊里一声没吭，纹丝不动。尼西咧了咧嘴，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过去，威廉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回去。裘蒂和他又闯过了一关。
    谁知，运载战俘的汽船航行至马六甲海峡时，碰上了两颗水雷。船身倾斜，海水涌注。船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关押威廉的舱室也被巨大的爆炸冲出了一个小洞口。
这是一个绝好的逃脱机会！
    威廉赶紧把裘蒂从背囊中抱出来，摸摸她的脑袋，轻声说道：“裘蒂，快去找到警卫……”话音未落，裘蒂就冲向了洞口，在主人的帮助下跑出了舱室。她回头望了望威廉，闪身就消失在威廉的视线中。
    此时汽船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人们慌张地四处奔跑惊叫，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只猎犬在他们当中穿梭。威廉紧张地等待着，他不知道裘蒂能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舱室的钥匙是被某个日本警卫保管的，裘蒂能准确地找到这个警卫吗？就算找到了警卫，如果强行抢走钥匙，说不定裘蒂会被当场打死！威廉越来越担心，就在他对裘蒂的生还要绝望的时候，舱室外的走廊上忽然传来熟悉的喘息声。还没等他张望，裘蒂的身影闪电般掠过舱室，一串亮晶晶的钥匙从她口中甩了进来。看到这神奇的一幕，所有的英国水兵几乎都要欢呼起来！
    威廉赶紧找到了钥匙，顺利地打开了门！他紧紧地抱起裘蒂，把她重新放回背囊。此时，汽船快要沉没了，已经没有警卫顾得上捉拿他们。水兵们纷纷跃入大海，威廉也只好把裘蒂抱出来，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将她送入大海：“快游吧！不停地游才能活下来！”随后，威廉也奋力跃入大海，他很幸运，在海中扑腾不久就抓住了一块木板，而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岛。他一边寻找着裘蒂一边往小岛游去。他看见了裘蒂！猎犬的身影在海中上下起伏，她的嘴里竟然叼着一个水兵的衣领，奋力地朝着小岛游去。威廉上岸后，裘蒂筋疲力尽地跑过来，倒在主人的怀抱里——她先后救出五名逃生的英国水兵！她是一个真正的英雄！抚摸着裘蒂柔软的细毛，看着它闪亮的、充满喜悦的双眼，韦廉姆茨心口一酸，两行势泪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轻轻地滑落在裘蒂的身上……不久，一艘新加坡货轮途径小岛，威廉和裘蒂终于重获新生！
    威廉在转乘英国军用运输舰前，他拿到的“登船须知”上去注有“随身不得携带任何犬类或其它家畜”。威廉扫兴地对裘蒂说：“他们不让你上船。如果说只接受回归的战俘，你也完全够格。这太不公平了！”威廉作了周密的安排，他安排四名水兵缠住入口处的工作人员天南海北地神侃，而此刻近旁的行李堆里却藏着裘蒂。威廉看准时机发出暗号，一条棕白相间的身影立刻纵身从入口处的栅栏缝中窜进船舱。三天后，威廉公开了这次“偷渡事件”，同时也介绍了裘蒂不同凡响的英勇经历。舰上的广播室传出了舰长的命令：“保护裘蒂安抵英国”。
    航行六周后，船到利物浦港口。胖墩墩油亮亮的裘蒂踩着小碎步穿过了码头出入口。1946年4月29日，威廉容光焕发地身穿着英国皇家海军制服，从养狗场领出了经过检疫的裘蒂。伦敦热情接待了这对患难之交。伦敦广播电台进行了现场采访。裘蒂当众亮相的时候，它对着麦克风动情的吠叫了几声。戏剧电影界纷纷为之举行募捐义演，裘蒂频频出席为它召开的表彰大会，身上套着绣有“皇家海军”标志的衣装。
    威廉从皇家海军退役后便去了坦桑尼亚。裘蒂以身相随，在逐渐习惯了的非洲丛林中生活了好几年。裘蒂在人间渡过了十四个春秋，于1950年与世长辞。
    威廉用英国皇家海军的军服裹着它，在坟前为它特意立了一块大理石碑：“一头无比英勇，无限聪明的神犬。它那摇曳的尾，高抬的爪，不屈的身躯，坚挺的脑袋，曾经给予我们太多太多的挚爱和友情，而它得到的实在太少太少。它那传奇的一生虽然那么短促，留给我们的思念却是那么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