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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蝶儿

苦度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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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0 01:26:3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生命,却又在将他们投入凡间之后,透露出拒绝和冷漠的神情。有的人死了,却仍然活在别人的心中。有的人活着,却在别人的心中已经死了……吴萧萧经常被一些诸如此类的、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那些想法就像天上的流星,一闪而过,却带着刺眼的光芒,直接坠入了她的心房。坠入心房的是陨石啊,所以心事那么重,重到让人无法支撑。

  冷眼旁观,这是吴萧萧很长一段时间里保持的状态。看着田泽整天像只无头苍蝇似的胡冲乱撞,却始终寻不能得,吴萧萧多少有点儿幸灾乐祸。让一个人对他不熟悉的事物心生同情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即使他再三表示了同情。那不是同情,而是庆幸,庆幸这样的事儿没有发生在他自己身上,同时也对发生了这事儿的人幸灾乐祸。为什么会幸灾乐祸,她也不知道,就好像有些东西自己没有,别人也不应该得到,得到了反而是过错。况且,田泽本不应该赡养扎巴,扎巴本应该跟随淡梅去的,死者已矣,本不应该再对生者施加影响,可就是有那么一些人,死了都不让人省心。活着时对人产生不了什么影响,便希冀在死后得到在世时不能得到的,比如爱情,比如荣誉,或者干脆就是不想让生者安心度日。这样的人是居心叵测的!比如淡梅,她为什么非要让田泽赡养扎巴呢?为什么不是她自己父亲,那个糊涂的老头儿?

  没人告诉她扎巴的来历,自然也就没有人告诉她这一切是为什么,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田泽混在一起一样,很多事情都是不需要理由的,或者说,理由隐藏在事物的内里,只是不能被人发现罢了。就是这样,秘密被埋在土地深处,土地给了人生命,同样,有一天它还会原封不动把人的命收回去。

  自从那次沙尘暴耽搁了她的脚步,然后喝醉了酒,她就跟田泽混在一起了。只是混罢了,她没有想过未来,也没想过结局,就像项小米说的吧,一个永远走在旅途上的人是没有归属感的,更看不到未来。

  有时候她想,人和人之间是互相渗透的,就像两种不同质地的液体,不知不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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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0 01:26:49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中就有了我,我中就有了你。即使是油和水吧,或许它们原本是不相容的,但谁能保证它们永远都是不相容呢?不相容只是一种假象,就像物质以不同的形式存在一样,但归根结底都是物质,本质上是相同的。既然是相同的,就有了互相转化的可能,能够互相转化,当然也就能够互相渗透。其实转化或者渗透是一个意思,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儿。淡梅走了,却早已渗透在她的记忆中,项小米走了,却早已渗透在她的骨血里。就是这样,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分子都在参与改变别人,改造自己。

  同样,田泽也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吴萧萧,这一点吴萧萧并不否认。尤其是听到扎巴失踪的消息,看到田泽一心一意的焦急,吴萧萧感觉到了自己对田泽从未有过的在意。这种在意或许是被动的,来源于内心受到伤害的那根神经,但在意却被证实是客观存在的。这让吴萧萧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本她是不打算在乎这个人的,就像一个旅伴吧,翻过这座山大家就该分手了,难道真的要放弃自己的路,非要跟着他踩地雷去?这样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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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0 01:29:15 | 显示全部楼层
  或许这才是吴萧萧想要的生活,怒目圆睁、恶狠狠、凶巴巴的一张丑脸总比整天假着个脸对人微笑来得痛快。即使如此,吴萧萧还是很怀念跟项小米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笑容总是挂在脸上,甜蜜得就像掉在了蜜罐里。当然这跟他们从一开始就养成的彬彬有礼的习惯有关系,当然也和项小米的性格有关系,最重要的是跟吴萧萧的愿望有关系。幸福总是和痛苦成正比,这一点,上天还是很公平的,吴萧萧没有疑义。只要不爱,你就能做回你自己,这一点毋庸置疑。




  事情如果太顺意,你就会遭天妒,就是这样,冥冥之中那个神像个孩子,他不允许任何一个生灵像个死人一样享受自己,而不去体会他应该体会的、他身处的世界,酸甜苦辣咸淡痛,一样都不能少,时间会推着你一路前行,直到有一天你真的变成了一个死人。

  世界在改变,每一分钟都在改变,你也在改变,你的心灵也在改变,这世界原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永恒的东西!于是,有一天,枯井冒出了水,虽然大地已经荒芜。

  谁能想到在大家就要彻底遗忘扎巴的时候,扎巴居然回来了呢?是心雨第一个发现扎巴的,那天早晨下着雪,是今冬第一场雪。雪来得很晚,却下得很大,鹅毛雪片飘飘荡荡,好像一个舞者。今年冬天特别冷,这一点不是心雨发现的,而是奶奶。奶奶的腿都走不成路了,疼得直掉眼泪,据说是骨刺的作用,但奶奶却说是冷的。“人老了,禁不住冷了,那冷气怎么就从骨头缝里往外渗啊?”奶奶总是这么说。说着说着,雪就来了,而且是鹅毛大雪。早晨一睁眼,心雨就觉得眼前一片刺白,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拽开了窗帘,然后就看见了雪。等闹钟响到不耐烦响了,心雨穿起衣服,打开门,站在二楼阳台上看雪,一低头却看见了扎巴!

  扎巴是以雕塑的形式出现的,雪白的雕塑。

  心雨大喊一声冲下了楼,一双拖鞋就埋在雪地里了。

  听见心雨惊雷似的叫喊,安淇从自己房里走了出来,嘴里嘟囔着,“又发什么神经呢?”看见心雨已经冲出了房门,转过身跟着心雨的声音走回了卧室阳台。

  等到安淇“啊”地一嗓子喊出来的时候,老太太、老爷子也跟着安淇的声音从一楼自己屋里跑出了门外,看看偌大一个客厅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正奇怪呢,就看到了窗外飘雪,然后他们就只有呆若木鸡的份儿了!

  还是老太太心疼孙子,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大声喊着,“心雨!快进来!你没穿外套!带扎巴进来!”

  扎巴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扎巴,瘦得皮包骨头,只剩下两双眼睛在闪闪发亮,眉毛下一双,眉毛中一双。闪闪发亮的或许还不是眼睛,而是眼睛上蒙着的那层水汽,也许是刚进到温暖的环境不适应的缘故吧,就像玻璃窗上那层水雾,也许是别的。

  只有安淇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在某一瞬间,安淇好像看到了自家那条黑狗在临死前如泉涌的眼泪,心再一次被无形无色的水刺伤了。

  老太太用一条雪白的浴巾为扎巴擦干了毛发,树根一样的老手抚摸着扎巴的头,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造孽啊!”嘴里不停地说着。安淇像木桩一样立在那里,动弹不得,虽然她很想帮母亲做点什么。老爷子和她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眼神也被凝固了。只有心雨兴奋得像个孩子,一米八的大个子,绕着扎巴不停地转圆圈儿,叽里咕噜说着,“我就知道扎巴不会丢,扎巴一定会回来的,你们还不相信我!……”

  田泽是被心雨吵醒的,也是被梦惊醒的。在梦中,他好像看到了淡梅,又好像不是淡梅,反正他梦见有一个鬼魂就站在他的床边,他说,“你走开,我要开灯了!”好像只要他开了灯,那人就会魂飞魄散、不得超生似的。但那人没说话,也没有走开。于是他伸出胳膊去够台灯按钮,却怎么也够不到,可明明那台灯就在手边床头柜上的。那人就在那里站着,在他床边站着,一动不动地站着,冲他微笑。笑容是模糊的,模糊到就像是一团雾,而他的身影也是一团雾,很稀薄的一团雾,似有似无的。过了很久,使了九牛二虎之力,他还是没有够到台灯,最后他急了,拼命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就是坐不起来。他睁开了眼,他真的睁开了眼,但他还是坐不起来。那人在笑,这一次是嘲笑。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扑向台灯,并使劲儿把手甩了出去,“砰”的一声,台灯落地了,那人不见了,田泽醒了。

  台灯真的落地了,玻璃的灯罩、玻璃的灯泡摔得粉碎,田泽却无法真的从噩梦中脱身。他怔怔地坐在那里,听着楼下心雨高一声、低一声地说着什么,耳朵里嗡嗡嗡嗡的,好像飞进去了很多小虫子。后来他就看到了雪,再后来他就听到了扎巴的名字。

  他不明白这个沉寂多时的名字为什么会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早晨被一再说起,好像这一切是专等他睡着之后悄悄进行的一场阴谋。这个阴谋一早就把他排除在外了,或者他就是被设计的那个阴谋的主题。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早晨悄悄占领了田泽的心灵。

  等到心雨出了门,屋里好像安静多了,但隐隐约约田泽还是听到了扎巴的名字。

  田泽终于醒了,醒来的田泽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做梦的田泽在梦里见到了扎巴,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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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0 01:31:26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够表达田泽此时此刻的心情,毋宁说感动,即使说震惊也是不够的。看着扎巴瘦骨嶙峋、筋疲力尽的模样,即可想见在他身上、不久之前曾经发生过怎样艰难的境遇,然而,历尽千辛万苦,历经千折百难,他还是不负众望,回到了想念他的主人身边。

  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够表述田泽现在的感觉,似梦非醒,似醒非梦。窗外的雪片蝴蝶一


样旋转着纷纷坠落,轻透的羽翼扇动着,奋不顾身、义无反顾地投入大地。这就像是一个隐喻,命运无常其实只是宿命的驱使,命运并不是盲目的,盲目的只是个人。就像扎巴,他真的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懵懵懂懂来到办公室,田泽下意识地拉开了抽屉,拿起了那块羊脂玉。石头冰凉,奶白色的雾气被禁锢在石头里,好像是因为天气的原因,那雾更浓了,浓得就像一块奶酪。田泽想起早晨做的那个梦,那个人影,奶白色的人影,不知道为什么,田泽总是觉得这之间一定有着什么必然的联系,可究竟有什么联系他也说不清楚。

  再想起扎巴,突然觉得心疼,就像心脏被一根丝线勒紧了似的。或许要很久之后扎巴才能恢复元气,干涩的皮毛才能恢复亮泽,可究竟发生过怎样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呢?在这只狗身上,田泽发现了神奇的力量。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而他看起来却是那么平凡,甚至不起眼,这让田泽不得不一再想起他从前的女主人,那个坚定地把铁链交到他手上的藏族女人,还有毅然决然离开了人世的淡梅,从他的女主人身上即可得知:这是一只非同寻常的狗!那么,如果他有一些非同寻常的举动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知道为什么,田泽突然相信在身体之外必然有一个更为隐秘、更为敏锐、更为神奇的世界,比如灵魂。

  中午的时候,田泽给吴萧萧打电话,告诉了她扎巴回来的消息。

  又是一年圣诞。吴萧萧刚刚起床,正准备去单位,就接到了田泽的电话。接完电话,她又脱去了大衣,坐回了沙发。

  二十六层的高楼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好看的冰花开放在淡绿色的玻璃窗上,晶莹剔透,棱角分明,就像一个骨感美人。隐隐约约,看到有雪在下。那是从天堂来的天使吧!带着谁也看不懂的讯息,不假思索地堕落了。

  阴魂不散的淡梅再一次侵犯了她。曾经所有的过节,在这样一个冬天,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再一次提醒着她,过去的并不一定真的会过去,死去的并不一定就真的死了,谁都是活在历史中的,而历史是永远不会过去,也不会死的。

  突然很想见识一下扎巴,这只神奇的狗是不是就是传说中复仇的神呢?为什么他总是阴魂不散,一再纠缠着她,让她坐卧不宁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吴萧萧心里,扎巴和淡梅就变成了同义词,或者说,扎巴就是淡梅在人世的替身,想到扎巴她就会想到淡梅,想到淡梅她也会想到扎巴,好像他们原本就是一体的,就像枪和子弹的关系吧,淡梅就是藏在阴暗中的枪,扎巴就是她复仇的子弹!可吴萧萧并没有得罪他不是吗?难道是田泽得罪了他?或者,仅仅因为她心里那点儿怨愤就遭致天谴了?这是什么逻辑啊!这世界上比她卑鄙的人多的是,她淡梅就比她好到哪儿去了?至少她没有侵犯过任何人,凭什么她要遭天谴呢?

  或许自己真的是走进了一个误区吧!凡事总是和自己牵连,就像一个精神病人,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就以为是在说自己,好像自己就是宇宙的中心,别人不谈论自己就是不正常。

  吴萧萧苦笑了一下,觉得头疼,随即钻进了被窝,继续睡觉去了。每次遇到什么烦心的事儿,或者想不通的事儿,吴萧萧都是这样,克制不住地想睡觉,一旦睡着了就很难清醒。就好像那些事儿在脑袋里打了结,在时间没有把它泡软、溶化之前,它们团聚在她脑壳里,占满了所有空间,没给清醒留一点地方,所以她只有昏迷。电话打爆也没用,她根本听不见。门敲破也没用,她还是听不见。

  田泽不知道为什么吴萧萧不接电话,也不知道她到底在不在家,在她门前无助地伫立了半个小时之后,不得已回了自己家。

  这个家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这是值得欣慰的事情。真的不愿见到谁又不见了,或者谁又和谁天各一方了,这个世界虽然说少了谁都一样过,但我还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爱的人说没就没了,那种感觉不好。缺失并不是事物的本质,而是情非得已。

  出发的时候我并不确定自己能够回到这里,就像当初我也不能确定自己能够回到淡梅的住所一样,但我知道自己必须回去。只要你的心里有目的地,你就一定能够到达那里。我的脚只跟心行,不随路走,这样,终于有一天,我回到了这里。

  刚开始我跟着那条黄色的大河走,后来看见了铁路,后来我到了这座城市,再后来我回到了这里。我曾经遇见了很多人、很多事、很多路、很多城镇、很多天气,还遇见了很多善良、很多恶意、很多怀疑、很多恐惧,风霜雪雨、饥寒交迫、不辨东西,直到我真的站在了这里,我仍然不能确定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长时间的跋涉混淆了我的感知。

  其实混淆我感知的并不是跋涉,而是跋涉中繁杂的人和事。如果是在草原,我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如此狼狈、如此不堪、如此不济,但离开草原我什么都不是,甚至不是一条狗!我失去了作为一条狗本该有的敏锐、听力、视觉、嗅觉和洞察力。飘荡的人群、飘荡的灵魂、飘荡的风常常引我走入歧路,杂沓的人声、轰鸣的机器、乱七八糟的呼吁常常让我找不到自己。这是一个奇怪的世界,自然失去了它本该有的宁静、祥和、理性和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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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0 01:32:19 | 显示全部楼层
  走在干涸的土地上,我常常感觉到自己越来越不真实,就像一粒微尘,被乱七八糟的机器、生灵、风霜雪雨撞来撞去,撞来撞去。模模糊糊中有种意识,我来过这里!我走过这样的路,我见过这样的人,好像在我的前生我已经做过这些事,今生又在重复这些往事,甚至有些三岔路口还是原来的标志,一块狰狞的石头,或者一棵半死不活的树,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有一种感觉——似曾相识!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大地已经干涸,所有的记忆已从地表消失,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种错觉!我不可能走过这些路,我也没有见过这些人,从前的世


界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尤其是看到人类茫然但凶狠、空洞但戒备森严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是一种错觉!错觉!

  如果给我神力,我相信我会挥挥手毫不留情地摧毁这个世界,再重新建立一个新的世界,那个世界将是一个安宁、清静、亲疏有度、张弛有序的世界,蓝天、白云,还有碧草连天,今天的一切都将会被重新排列。然而,我没有神力,甚至连一条狗都不是,我只能逃避。

  我又回到了这里,虽然这里和外面一样硝烟弥漫,但有我熟悉的人,和我熟悉的事,他们暂时还不会给我伤害、打击,这就足够了。奢求总是没有节制,欲望总是没有尽头,但那是人类的专利!

  战争总是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爆发,故事总是在最精彩处戛然而止,爱情总是在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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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0 01:32:47 | 显示全部楼层
刚浮出水面就被呛水、窒息。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戏剧色彩。

  田泽无法理解吴萧萧为什么突然说起了结婚的事儿,说得那么轻易,就像没经过大脑似的。明知道不可以,却非要说出来,这让田泽感觉她是在找借口和他分手,于是他问吴萧萧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如果是的话,他会自动消失。结果,吴萧萧冷笑着说,“就这样想当缩头乌龟了?”

  “你从来没告诉我你想结婚,怎么突然想结婚了呢?”田泽问。

  “我没说并不等于没想!即使以前没想,现在想了又有什么不可以?男人都不是东西,只会占女人便宜,等到要他负责任了就立马变成了缩头乌龟,跑得比兔子还快!”吴萧萧冷言冷语。

  “可是你明知道不可以,我有家,还有孩子,还比你大了十几岁!”田泽想起了那个家,虽然这时候,家在他的心里就跟工作单位一样平淡无奇,而且无味无趣,但他知道那才是他最终的归宿。他甚至可以想见,他会和安淇埋葬在一座墓穴里,他也会把他的父母安葬在同一个墓穴里。就是这样,生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卑鄙!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责任的男人,注定也只能是个背信弃义的孬种!真不明白,我怎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吴萧萧愤愤地。

  所有的一切都是突如其来的,先前没有任何预兆,这让田泽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个女人。或许爱情只有在初期才具备令人欣喜的美丽,一旦暴露了行迹,狰狞的本质也就暴露无遗。

  最近田泽老是回忆起童年,那些琐碎而纯洁的记忆,上课打瞌睡,下课生龙活虎的日子。记忆是有生命的,它不会凭空而来,也不会凭空而去,它就像人体里的某个器官,随着主体的存在而存在,随着主体的消亡而消亡。有时候他也不得不这么想,童年其实是每一个人最美丽的梦境,而长大,是人生对这个梦最冷酷的摧残。

  最近田泽也常常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记忆好像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无法整理的混乱,常常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忘了自己正在干什么,也忘了自己在哪里。他还常常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就像扎巴回来的那天早晨,他看到的雾一样的人影,就像这时,他看着吴萧萧愤怒、嘲弄、冷酷的面容,就好像在凝视日落时分最后一抹余晖,而他的感觉却是在寂静的冰川上仰望星空。

  错觉,是最近田泽最经常想到的词,也是田泽无法摆脱的状态。他无法确定吴萧萧的本意,就像无法确定自己的感觉。

  春节很快就要到了,心雨并没有像去年说的那样嚷嚷着要去九江过年,因为过了年他就该准备高考了。扎巴在大家的悉心照料下,慢慢丰满起来,黑色的皮毛像缎子一样光亮,一根一根乍着,钢针似的,根根透着精气神儿,而且,这一次,扎巴被安置在了宽敞的门厅,再也没有失踪的危险了。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祥和、那么平静、那么完美。

  这一天,家里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个女人说是来找田泽的,安淇说田泽不在。她又说,她是来看扎巴的,安淇只好让她进了来。

  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恐怕还不止漂亮,应该说是一个非常有气质的女人,她的气质远远盖过了她的漂亮,以至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扑面而来的气质,而不是她的美丽。但是她的气质里有一种气势,这种气势有点儿让人喘不过来气,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令所有仰望她的人感到压抑。对,压抑,这就是安淇最真实的感觉。

  显然,这个女人并不是来看扎巴的。进了门来,看了一眼扎巴,也仅仅是一眼,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热情,就径直走进了客厅。安淇只好招呼她坐下来,又吩咐小阿姨去给她沏茶,然后坐在她的对面,礼貌地看着她。她却不看安淇,她在细细打量这个家,或者这座房子。她也不介意安淇打量她,就像安淇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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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0 01:34:48 | 显示全部楼层
  除了田泽,家里人都在,一个都不少,包括心雨。这是安淇最担心的。不需要推理,仅凭直觉安淇也知道来者不善。

  安淇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现在,她看着她,她也看着她,两个人专心致志地对视着,好像非要分出个高低上下。




  小阿姨放下茶杯赶紧回了厨房,走到厨房门口又狐疑地回头看了看,一闪,进去了,平白无故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吹,脊背冷飕飕的。她始终不明白她们是怎么了,为什么谁也不说话,旁若无人,就像空气,不存在似的,却又充满了整个世界,而且,空气的每一个分子都是带着箭的,她感觉一会儿工夫自己都快要被穿透了。

  老太太听到有人来,就出了卧室,凑热闹似的走进了客厅。空气骤然发生了变化,利箭齐刷刷地射向了安淇,就像射到了虚空里,软绵绵地散落在地,一地狼藉。安淇早已拔身而起,一边忙不迭地跟母亲解释,“妈,田泽的朋友来了。”一边不得不扶着老人坐了下来。

  女人冲着老太太微微笑了一下,并不言语。

  “你是田泽单位的?”老太太问,或许是感觉到了压抑,甚至侵犯,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在审问犯人。

  “不是。”女人微笑着说。

  “那你是他什么朋友?”老太太又问。

  “普通朋友。”女人的笑容很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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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0 01:35:09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找他什么事儿?”老太太又问。

  “没事儿,我来看扎巴。”女人说。

  “扎巴是你的?”老太太松了一口气。

  “不是,原来是我一个朋友的。”女人说。

  “哦!扎巴好着呢!你看,胖了,也精神了,让你朋友不要担心,我们再也不会把他弄丢了,现在他住屋里。”老太太松了一口气。

  “是啊,我看到了,挺好的,我相信我朋友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女人笑着说,但安淇分明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心一直蹿到了心里。

  “什么?你朋友去世了?”老太太吃惊地问。

  “是啊,她去世之后扎巴才到了你们家的。”女人平静地笑着。

  老太太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安淇趁机对老太太说,“您还是回屋陪爸看电视吧!”老太太犹犹豫豫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步两回头地踱进了卧室。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儿,请先回吧,我还有事儿。”安淇镇定地下了逐客令。

  “好的,那我过两天再来拜访吧。”说着,女人站了起来。

  “您最好还是不要再来了。”安淇平静中带着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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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0 01:35:2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会来的。”女人笑靥如花,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您到底想怎么样?”安淇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

  “您知道我想怎么样。”女人声音更加柔媚,笑靥更加如花。

  “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心雨的声音在空中突然炸响。

  安淇抬起头,看见心雨正站在楼上栏杆边,愤怒的小脸有点儿变形,说完那句话,气势汹汹就往楼下冲来了。

  女人笑了,对安淇说,“记着,永远不要跟死人争任何东西,你争不过的!”说着,又对着楼梯上的心雨粲然一笑,转身走了。

  心雨愣愣地站在楼梯上,眼看着那个女人不慌不忙走出了大门,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他气急败坏地冲安淇喊,“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是啊,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安淇分明看到那个女人最后的眼神中有一种凄绝的东西,有点儿悲壮,有点儿愤世嫉俗,还有点儿……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安淇神情恍惚地呵斥心雨。

  “我早就长大了!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闭嘴!”安淇打断了心雨的话,转身上了楼。

  这个女人就是吴萧萧。自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感觉到她和我一定有着什么解不开的渊源,前生的抑或来世的,天国的抑或凡尘的,一种熟悉的陌生感,一种陌生的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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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0 01:35:47 | 显示全部楼层
感,今天,我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她总是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我面前,带着虚幻到真实的情感,演绎着夸张的快乐和伤感,不知疲倦。就像贺兰山生长在石头缝里的青草,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只要受苦受难的根须还在,它就年复一年生长循环。清风抚摸过她的脸,她在阳光中快乐地震颤,冬雪覆盖过她的眼,她在黑暗中梦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守在不变的地平线上,守在她日渐荒凉的家园,无穷无尽的时光在蔓延。

  而我已经感觉到了她的疲倦,是受难的根须在疲倦,因为土地已经疲倦。土地不会欺瞒任何人的,当然,岁月里的东西哪怕掩藏得再深,也瞒不过他的眼睛。现在,土地已经僵硬,石头已经合缝,蚯蚓一样的根须已被岁月拦腰劈斩。我看见她奄奄一息地挣扎,最终湮没在了万丈红尘、湮没在了浩荡的历史里面。

  我想起了贺兰山,想起不久前艰难跋涉过的沟沟坎坎……

  这个世界正在发生一场可怕的灾荒,土地的灾荒,遍布了世界的角角落落,无一处幸免。所经之处,满目疮痍,或荒凉如坟。土地已经疲倦……

  去田泽家的时候,吴萧萧就是怀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的,虽然她并不确定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什么结果,想成就什么故事,想成全什么人,甚至她根本不清楚自己究竟想怎么样。有时候她感觉自己是在表演,表演一个既定的故事,剧本早就是策划好了的,她只能按照剧本的要求表演下去,直到落幕,一切的一切都不允许她善做主张。可是有时候她又感觉自己没有在表演,至少也是按照自己某刻的愿望在表演,那么,这种表演就是真实的,哪怕它是不可靠的。也就是说,她是一个立体的人,她有许多个面,就像一个多棱体,每一个面都是真实的,但常常散发着虚幻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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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0 01:36:35 | 显示全部楼层
  从田泽家一出来,吴萧萧就给田泽打了电话。

  “我已经去过你家了。”吴萧萧平静地说。

  “你去我家干什么?!”田泽遮掩不住怒气冲天。




  “没事儿,看看扎巴。”吴萧萧冷笑着说。

  “你太过分了!”田泽气得差点儿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没挂。

  “你跟他们说什么了?”田泽问,或许他更需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你就要问他们了!”吴萧萧说,然后挂了手机。

  田泽再打过来的时候,吴萧萧已经关了手机。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吴萧萧这才想起自己的车居然还停在田泽家门口的停车场。车是去年买的,最新款的北京吉普,敞篷,越野。吴萧萧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喜欢这种车,但就是喜欢。买是买了,但不经常用,只有在自己发神经的时候才会偶尔用一下。那个时候,她通常会把车开往郊县,找个僻静的林子坐上一会儿,或者到农户家大吃一顿,再发两个小时呆就算完事儿。当然,这一次也算发神经,所以她又开了车。

  吴萧萧把自己所有不合理的行为统称为发神经,这样,也算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可以放肆地发泄一回。有时候,人就像个水库,所有的悲喜、爱恨、恩怨、烦忧,统统往里面灌,满则溢,就是这样,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该泄总是要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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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0 01:36:55 | 显示全部楼层
  正寻思着是不是要转回去把车开回家呢,就感觉瞌睡来了,睁不开眼。这时候如果给她一张床,她想,她会立刻进入梦乡的。所以,她没回去,反倒打了辆出租车回了家。爱谁谁吧!这世界天翻地覆才好呢!就怕这世界已经死了,想天翻地覆都不可能呢!

  田泽回到家,安淇并没跟他讲吴萧萧来的事儿,甚至表情都跟从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有母亲不停地追问扎巴的来历,田泽说,扎巴原本就是他从青海带回来的,一直寄养在朋友家,后来,朋友去世了,他就把他接了回来。于是,母亲又开始追问他的朋友是怎么死的,田泽说是病逝。

  田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隐瞒自杀这个词,好像自杀违背了道德和伦理,构成了犯罪,就见不得人了似的,好像人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死,甚至选择自己的命运。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沮丧的事情!一只关在笼中的鸟儿,只能在丰衣足食中死去!

  往事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提示,田泽不得不回忆起了更多的事情,草原、淡梅,还有那个售楼小姐……乱哄哄的一团,往事纠缠在一起,但感觉却像一个梦,发生过没发生过都不甚明了。

  既然安淇没有说,田泽也就不方便问,看样子母亲根本就是不明就里,问了也是白问。那么,吴萧萧来这里究竟做了什么,最终也只能是一个谜了!

  有时候,田泽真希望安淇能够跟他大吵一架,至少这样还能证明她是在乎着他的,可现在算什么呢?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跟对方都不存在似的。

  田泽分明看到了一种危险,这种危险是隐含在生活当中的,诸如傍晚时分凝视夕阳,余晖一点点收敛干净时产生的感觉,那就是——毫无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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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0 01:37:15 | 显示全部楼层
  吴萧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黄昏了,整个人跟虚脱了一样,毛孔大张着却呼吸不上来空气,骨头酸软,眼皮肿痛。挣扎着坐起来,打开手机,给同事挂了个电话,问了没什么事儿之后,爬起来倒了杯矿泉水。

  街上零零星星几声鞭炮炸响,预示着旧的一年就要过去,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了。吴萧萧这才想起自己的车还停在田泽家门口,正想着什么时候能去取一下,田泽敲门就进来了。

  田泽怔怔地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刚刚卸了装的戏子,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好奇、无奈、落寞、宠爱,说不清道不明的粥一样的东西。

  吴萧萧跟没看见田泽似的,喝了水,上了厕所,打开煤气灶,下了包方便面。看来她已经饿急了,一包方便面吃得连汤都没剩下一滴。

  田泽悄悄叹了口气,然后对吴萧萧说,“呆会儿我带你去喝汤吧,有一家新开的饭馆煲的汤很好喝,你也该补补了。”

  “不需要!”吴萧萧冷冷地说。

  “怎么?还生气啊?我都不生气了,你还生什么气?”田泽好声好气地说。

  “生不生气是我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吴萧萧生硬地说。

  “好了,好了!”田泽把吴萧萧抱到怀里,吴萧萧甩了一下肩膀,站起来回到了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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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0 01:37:35 | 显示全部楼层
了卧室。点了一支烟,又坐回了沙发,田泽的对面。

  不需追问,那是一个波澜不惊的家庭,早就百炼成钢,任何人都不能动摇其根基。不管那个家庭内里是怎样一种千疮百孔,一致对外却是不变的。这很让吴萧萧不受用,就好像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也很让吴萧萧妒忌,如果有个人可以跟自己呆一辈子,哪怕同床异梦也是幸福的。到了这个年纪,吴萧萧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爱情其实不是更重要的,重要的是有个人在你身边。只要能说说话,生命就不至于太过孤寂,生活也不至于漫无目的。而且这个人还是长长久久的好,常换常新固然刺激,但缺乏安全感,整天患得患失也会给人挫败感,还不如让一个人挫败到底。

  田泽固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但田泽的容忍却是吴萧萧需要的。不谈爱情,即使两个朋友相处也是很不容易的,到哪里去寻找一个总是能容忍你的人呢?仅凭这一点,似乎吴萧萧也不应该放弃田泽,但吴萧萧现在只想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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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0 01:37:59 | 显示全部楼层
  闹都闹了,以后尴尴尬尬地相处,还不如干脆一刀两断,干吗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人活一世,草活一秋,谁能为谁负责任呢?

  “走吧!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吴萧萧冷若冰霜。

  “不想见我,你想见谁呢?”田泽嬉皮笑脸地说。




  “见谁都不愿意见到你!”吴萧萧有点生气。

  两天以后吴萧萧到田泽家门口取车的时候,碰到了心雨。心雨正跟同学往小区外面走,说着笑着,俨然没看见吴萧萧。

  “心雨!”吴萧萧喊了一声,心雨定在了那里。

  “扎巴还好吗?”吴萧萧笑眯眯地问。

  “很好!你来干什么?”心雨戒备地问,眼神里透露出慌张和迟疑。

  “我来取车。你父亲在家吗?”吴萧萧和颜悦色地说。

  “不在!”心雨说,“我们家没人!”

  吴萧萧笑了,“今天没工夫去你家。”然后转身走进了停车场。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心雨对同学说。不等同学询问,心雨先自转了身,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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