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文字

erikoyanzi

爸爸写的文字


no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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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no
  ——继一组照片《美丽的狗》，愿写一段文字《可爱的狗》，完整我的记忆, 卸下我的牵挂。

    2006年9月30日，儿子和儿媳回来，同时带回nono。

    nono是一条纯白的萨摩耶公犬，出生于7月12日，当时还不到三个月大。据儿媳说，9月14日买回时，体重是3公斤。后来得了一场重病，犬瘟，回来时还带着注射用药。可是，尽管患病，10月7日称它，体重仍翻了一番：重6公斤。儿媳说，这是一种中型犬，成年后能长到25公斤！

    儿子和儿媳南迁深圳，在安顿好自己之前，他们把nono暂时让我喂养。
    我以前从来没养过狗。我也不太愿意喂养宠物，无论是鱼、是鸟、还是猫狗——甚至非宠物的禽畜，为食肉去饲养，即便是鸡鸭乃至猪羊，也不想。一句话，动物，活生生的动物，我不想喂养——究其原委，不是讨厌，而是怕日久生情，自己会喜欢上它们，而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心里不好受。我怕的是这份折磨。即使是家禽家畜，即使是别人养的，当它们被宰杀时，说我是“远庖厨”式的伪善也罢，我确实是不敢正视的，就更甭说自己饲养的了。宠物虽然不会对其下毒手，可病害什么的也叫人担心呀！这辈子我只养过一只猫，一只小黑猫，妻子从同事家拿来的。刚来时它活泼我们新鲜，全家都觉得挺有意思。可不久它就病了，喉咙里乎乎作响，哮喘，过几天头也抬不起来了。我赶快到书店买了两本养猫的书，认真研读，照本下药，但效果不大。每天下班回来，小猫从床底下慢慢地爬出来，头侧贴在我的脚面，一动不动。看它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真叫人悲悯之情油然而生。我后来是灵感似的想到用钙针给它治疗，使它迅速痊愈的。我为之欣喜不已。后来我们全家外出，没办法只好将那小黑猫送了人，当时小学刚毕业的儿子与它难舍难分，竟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流泪哭泣呢。我们家仅有的这段宠物史，就明确无误地启迪我们：宠物带给你不仅仅是爱的喜悦，同时也带给你情的累赘。
    ——不想如今，却来了nono！

    nono来了。刚来，它还在犬瘟恢复期，我给它打针。我可从来没给狗——后来我改口叫狗狗了，这个一般称谓也反映出养宠物者的感情变化  ——打过针。我小心地按儿子儿媳的指点，而他们不过是从兽医那里目睹过如何操作。nono居然很听话，第一针下去连叫也没叫。之后我看儿子他们给它喂药，它也像个孩子似的，虽不情愿却无可奈何地吃下去，比我想象的要听话得多。儿子说，萨摩耶是一种工作犬，很温驯。对待患病的nono，儿子和儿媳都表现出一种以前未曾表现过的细心与体贴。除了nono的温驯，这可能是我爱屋及乌喜欢nono的一个重要原因？

    儿子和儿媳走了。
    平时，妻子上班，我一个人在家。nono来了之后，都说，我多了个伴。但是，与其说是nono陪伴着我，不如说是我陪伴着它。
    以前白天我常在窗外种花或四处走走，nono在家，便很少出去了。有时我用绳子牵着nono脖子，而nono却时时像用一条看不见的绳子牵着我心。要给它及时清理屎尿，要给它皮肤耳朵用药。它没事时，我忙厨房、看书、上网或看电视。这时，它知道你忙，就不打扰你，默默地在你的不远处伏着，休息或看着你。有时它从其他地方出来，你忙，它只用鼻子在你腿上碰碰，告诉你它来了。你静，它到一旁伏下；你动，它或跃前跳后或不即不离地跟着你。应该说它此时在陪伴你，可往往我再不能专心致志地忙一件事了。我想：nono生活的空间，没有它的同类为伴，只有你们人类，你和你的家人。如果你不理会它，它不寂寞、不孤单吗？当你闲下来时，逗它，它可高兴了，和你玩个没完。可见它多么需要嬉戏打闹。它是个小朋友，不是你这种患病的退休老人呀！所以，我不能让它久久默守着我，如我一样好静。所以，我不时要和它玩玩，不嬉戏打闹，也得叫叫它的名字，看它亲切注视你的神情。……
    中午躺在床上休息时，它便躺到我旁边床下。我手垂下，它会伸嘴来轻咬，你无反对的表示，它就进一步把手指含到口里，舌头舔牙齿咬，咬得还不轻呢，但总不会伤破你的皮肤。我知道，这样不好，但儿子和它就是这样亲热来着，我不想一下子改变它对主人的亲热劲儿，也就有时任它这样。这是我有生以来和狗狗的最亲密的接触。
    正是这种亲密接触，使我后来开始重新审视人们与宠物的关系，开始理解养宠物的那些人了。nono走后，我看电视新闻，一次报道西安有位女士养了十一年的狗狗丢失了，她悲痛欲绝，几欲自杀，我不再简单评价：疯子！另一次报道四川一位农妇怜悯一只没有前腿的小狗，收养了它，小狗狗学会用两只后腿行走，顽强地生存了下来，我看这则新闻时几乎要流下眼泪……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我想：是的，不因专情，怎有博爱！

    很温驯，是呀，nono很温驯。它来了之后，我甚至很少听到它的叫声，它最多低吠几声，那吠，是一种无奈和求助的轻吼。比如说，在它要撒尿的时候。
    一般来说，nono是不愿意在室内拉撒的，更不愿在自己的居室——一只铁丝笼子里拉撒。但有时是没理会它的意思，有时是来不及，它便在家里撒或拉了。我等它完了，举起报纸卷成的棒棒，它立即迅速躲到椅子下面，做错了事似的。我寻思，它也不愿乱拉乱撒的，是苦于不能说话，不能叫你及时开门，所以这样了。也想教会它上卫生间，或许是教训无方，关了一两个时辰，见它在潮湿的卫生间地面躺下了，于是忙把它放出来，可一出来，就拉了！置放有它屎尿气味的东西在卫生间，也没有用处。它似乎只弄懂了一点点，不再在客厅地毯上或卧室靠床边拉撒了。    楼上养狗狗的人说，她们家的丝丝能上卫生间，是从小训练成的，你们家的nono大了，不行了。一想，可能是这样，就算了。反正勤快一点，赶忙拿拖把就是；外出，则带着小铲子和塑料袋。所以，为随地大小便的事，我从来不曾忍心打或重打它。甚至有次它两天未解大便，我担心它便秘，去买小儿开塞露，回来突然发现风琴旁立着一堆狗巴巴，高兴得直跳！这样，直到它离开，也没养成不随便拉撒的好习惯。
    而它真正像一只狗似的叫唤，我后来也听到了：儿子的朋友带来两只博美造访，其中叫“初二”的那只公博美一来就叫个不停，于是nono也对它大叫不已，仿佛比赛，“初二”叫累了，nono仍在继续畅叫！哈哈，这时我才想到：nono是条狗……

    拉撒不如人意，吃喝仍得关心。
    清早，听到我的响动，nono便低吠起来。我们夜晚把它关在阳台里面的铁笼里，它不愿进去，和我们捉迷藏，等真的把报纸棒棒打得啪啪地响时，它就一下子钻进去了。它清早的叫声不急躁，只是提醒你。如果你老是不去，它便连续地低吠。我有时偷偷去看它，想把它的早餐准备好之后才放它出来，但它发现了你，就稍大声音地对你叫了。我笑了，只好放它出来，首先是带它到室外小便。之后它回来，猴急地向你讨吃。饭菜还热，怕烫了它，一边吹一边给它端出来，它紧随你出来甚至先你在盆子边等着。看它那吃相，我直乐。
    假如你吃零食，它首先是眼馋但礼貌地等候，你如果只顾自己吃，故意不管它，它便急了，会扑上来。哈哈，这家伙，没有它不分享的东西！
    或许这天吃得太好，第二天只闻闻饭菜，少许吃点儿，便走开了。我给它加一个鸡蛋肉卷，它一下就把鸡蛋肉卷给吃了。于是，一边批评它（口中唠唠叨叨），一边端起饭盆，再来一个鸡蛋肉卷，用匙子分开，一匙子米饭加上一点儿鸡蛋肉卷，喂到它口边，它连饭带菜都吃了；如果匙子里没有鸡蛋肉卷，它便用鼻子挡开，伸出去在碗里寻找……
    QQ上告诉儿子，儿子直嚷嚷：爸爸把nono带得这么娇惯！但后来我按时定量开餐，少给零食，不再喂它，它也没有挑食了。

    nono很漂亮，尤其是那一身纯白的长毛！还有那眼睛，黑亮黑亮的，双眼皮。加上鼻镜，白脸上三个小黑点，给人的印象是：和善美丽！
    这下，我的相机可找到拍摄对象了。我为nono拍了很多照片，发在相册里，让亲友一睹其丰采。也发到了论坛上，那一组照片就直白地题名为《美丽的狗》，迷住了不少点击它的网民。有时，我也带着nono外出遛遛，路人对它的回头率很高；有人愿意和nono合影，我乐意为之拍摄。这段时间，nono简直成了我的模特儿！

    因为喜爱，便能容忍。nono把我平素喜欢室内整洁干净的习惯全都破坏了，每天绒毛、食屑到处都是，打扫了，等会又有。能责怪它吗？它是狗狗，它为适应你们人类，已经作出了很多牺牲和让步，还要它迅速进化到人未必都具备的有教养的地步？有次我们都不在家，它把垃圾篓子打翻，是在里面找东西吃吧？等我们回来，只见地上满是垃圾，一个塑料袋被撕扯成条状。叫人哭笑不得，只好拿起报纸棒棒打了它几下。第二天，它拉完屎后，突然咬着自己的尾巴，朝我急促地汪汪叫起来。我听它急叫，也着急地去看它，撩开尾巴，只见肛门拉出来一条红色的东西——啊！我不由得也吓了一跳。赶忙用纸包住那红色的条状物，一拉，出来了。仔细一看：塑料袋！我当时只是庆幸，看着也很轻松了的nono，骂：要是拉不出来如何得了？如果说这次急叫还有点后怕，另一次则有点好笑了。它朝我急促地叫，而脖子歪向一边，不能朝前。我过去一看，才发现是它脖子上一撮粘在一起的毛把牙齿挂住了！只好帮它分开……它也顽皮，有时爬到沙发上，有时甚至爬到床上来，经教训，不再爬。只是把下巴架在床边，看着我。但一次急了，突然爬了上来，还没赶，又忙下去……它把我的装书的纸箱咬破，牙齿把我的新裤子挂开，……我给它买了一些玩具，大都被它咬坏。我仍买。一只球，买回来不到半个小时，就瘪了。我看着nono，只是笑。我想，它一定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人们的是非标准不一定是它们的标准，除非你强加给它。是吗，nono？

     给人看了大半辈子病，没给狗狗看过病，所以，nono的一只耳朵耷了下来。我还不知道它得了耳螨。儿子出差回来，看到后，忙电话与儿媳商量，儿媳又赶忙在网上查询，然后告知我……我也去书店买了一本这方面的书。由于没有经验，加上nono在注射第一年的三针疫苗期间，不敢给它用有毒性的外用药（如敌百虫）、也不愿用注射治疗（伊维菌素），只是给它外涂滴耳和洗浴。因此，迁延反复，一直到nono离开，螨虫的侵扰都未能治愈，使得它骚痒抓挠不止。我甚无奈。虽然我也因之患了螨皮炎，我却不怪nono，倒是有点自责。

     有时，nono独自睡在我卧室床侧角落里。我从厨房或书房出来，不见nono，便喊：哪里去了呀？不一会儿，它从床里边伸出脑袋，一动不动远远望着你，那神态仿佛在说：我在这里嘛，有什么事吗？
     儿子在11月13日带nono去长沙，14日夜nono被空运到深圳，儿媳在11时半在机场发短讯给我：nono已接到，一切安好。
     ……白天，我一个人在家。有时，我想起nono，不由得朝我卧室瞧去，似乎我一喊，它依然会从床里边伸出脑袋来，一动不动远远看着我——
     我在这里呢！
     哈哈，老了，你！……
     
     我又变得轻松自由，种花，或者散步。不用牵挂着家里还有个nono！
     于是，我对朋友说：我这个人，还是只宜博爱，不宜专情。专情沉甸甸的的，是累赘呢；而博爱像天上的云，轻飘飘，美丽且无羁绊， 多好！……
     怪不得从前，仿佛一个叫鲁迅的人讥刺道：普度众生易，菩提树下说说就是；救济一人难，雪天你脱下身上的寒衣去给挨冻的别人看看？
     阿木曰：爱亦如是！
                                                                   2006－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