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

林阿木

    相机里有一张照片，是我在邵阳街头拍的，拍的是一个女孩和一条苏格兰牧羊犬。女孩叫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牵着的那条苏牧叫丹妮，是一条两岁的母犬。
    还是如牛希济词中所言：“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才告别儿子家的那条萨摩耶Nono，回到邵阳，心中尚存几多牵挂，看到人家的宠物犬不免要多看几眼。那天走在街头，忽见身边走来一苏牧，不禁伸手去摸了摸。抬头，才看到牵苏牧的女孩，一个中学生模样的清秀女孩。
    “它叫丹妮。”女孩告诉我。
    “哦。”我叫了一声丹妮，丹妮立即温和地看了看我。
    因为朝同一个方向走去，边走，我们边有所交谈。女孩给我说丹妮，我自然想到的是Nono，因此愿听。女孩告诉我，丹妮是两年前在长沙买的，她和父亲在路上看到它，一眼就喜欢上了，硬要，父亲开始不答应，“我就‘发烈’！”女孩说。说到这里，她轻轻笑了一下。可是，之后说起丹妮的听话和可爱，她却戚眉嘟嘴，郁闷不乐起来。
    我问她：“你这去哪儿？”
    女孩说：“去宠物市场，把它卖掉。”
    “为什么呢？”我不禁问道。
    “爸爸不准我养它了，”女孩低着头，回答，“说影响学习。再养，爸爸要把它踢死……”
    忽然我看到她在擦眼睛。我再看丹妮，它却若无其事地走在前面。
    沉默片刻，女孩告诉我说，她今年读初三了，是很关键的一年。——也许她已经能理解父亲了？可是，毕竟和丹妮朝夕相处两年了，这离愁别恨宠物情，又如何能免？她告诉我说，今天，她不坐车，她要牵着丹妮，慢慢地走着去宠物市场——她是想多与丹妮呆一会儿呢！
    我看了看她，提议给她和丹妮照张相。女孩同意了。于是我就在街头照下了这张照片。
    当时曾答应女孩把照片用QQ发给她，但她事后好像并没有出现在我的QQ上。当时我也曾说过要把照片发到网上论坛，女孩说你发丹妮吧，别发我，我太丑了。虽说“老年花似雾中看”，以我这般年纪，看这般花季女孩，已不能鲜明地辨个媸妍，但想总不致糊涂到连“太丑”也看不出来吧？既然不是“太丑”，何必要费时间去PS一下，只单发丹妮而去掉它曾经一起生活了两年的小主人呢？
    何况，不想去掉照片中的女孩，是我还想——不是对丹妮，而是对这女孩——说几句话，说几句当时想到却没来得及说的话：
    生活中，轻轻拾起的感情，不知不觉间便变得沉甸甸，而一旦割舍你会觉得很难，很痛苦，正如古人所言：多情自古伤离别——哪怕只是和你相处过的一条宠物犬……但是，在人生的道路上，这种情感的历练，却正是一个人成长的历程！
    或许女孩说到严父时表现出的复杂感情，流露出来的正是这种成长信息。不知丹妮后来被卖掉了没有，如果找到了新的主人，我想，它留给女孩的，也应该是这份宝贵的人生经验。不知女孩以为然否？      
    在和女孩分手时，见我离去，忽然丹妮坐下不走了。女孩和丹妮说了几句什么，它才又立起，看了看我，然后走了。我想起还没和它道别呢，不禁大声地在后面喊道——
    丹妮，再见！
                                                                       20090620

林阿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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