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人那狗 (转贴)

首席村妇

那是1963年的7月．父亲和母亲服从组织安排，携全家从汝南县的王岗公社到常兴公社工作。那个年代，是“服从”的年代，经过战争的父母，仍是“打起背包就出发”。搬家也很简单，一个大马车，几个纸箱子，最珍贵的财产当数母亲参加革命时，姥爷花5个铜板给她买的那只小皮箱。此外，还有我的小伙伴送给我的一条小狗，名叫“虎子”。

那年，我才9岁，大妹7岁，小妹5岁。我们一路行走，一路好奇，看个不够。马车行至马乡公社附近的一个桥下，马陷淤泥，突然翻了车。我和“虎子”被扣在马车下，情况十分危急。

人常说，狗有灵性，更通人性。“虎子”用它灵巧的身躯，用嘴叼回一个小木凳和一个小脸盆，放在我的面前。也许，是这个小木凳支撑着挤压的空间，也许，是这个小脸盆放在我的嘴下，能呼吸些空气……

不久，乡亲们抬起马车，我和“虎子”得救了……

事后，父亲的同事为了“庆功”，也为了“避邪”，在公社院里放了一场电影。从此，“虎子”的功绩几乎轰动了全公社，孩子们奔走相告，挤在院子里看“虎子”，“虎子”一下子成了“英雄”。

然而，“虎子”依然如故，不居功，也没有“傲”。从此，它成了我们家中重要的“一员”。别看它是当地看门护院的土狗，可在我心中却是一位最最亲密的伙伴和顶天立地的英雄。

人们总想躲开遗憾。然而，更大的遗憾却总是紧紧跟随。

三年未过，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便波及到常兴公社。父母很快成了“走资派”，很快被分离，被带上“高帽”，被批斗……

我依稀地记得，作为公社领导的父亲，手下有一个干部叫李逞谣。作为供销社主任的母亲，手下一个出纳叫邓剩纸的都分别造了反，当上了造反头头。李、邓二人为反戈一击，经常到我家搜“黑材料”。那时，我才12岁，二个妹妹还小。面对突变和，，伺口下，多有恐惧。当时，只有勇敢的“虎子”站出来保护我们和家。每到晚上，“虎子”总是双耳耸立昂首翘尾地立在门前。那威风，那神气，还有那响亮的汪汪声，足以让造反派们望而却步。

我依稀地记得，在供销社的批斗会上，邓剩纸把我母亲从桌子上推倒在地下，悄悄跟在母亲身后的“虎子“，突然呼地窜出，扑向邓剩纸，死死地咬住不放。“虎子”用它对“敌人”的憎恨，对主人的无限忠诚，结束了这场批斗会。站在一旁的我，为“虎子”的无畏精神所感动……

从此，李邓二人对“虎子”怀恨在心，蓄意报复．想用最残酷的手段惩罚“虎子”。

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至今，回想起来心中总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李逞谣、邓剩纸二人直奔我家，恶言恶语和妈妈讲了好一通。意思是要灭狗。妈妈据理力争，怒斥了李、邓二人。那些年，她把“虎子”作为和我们兄妹三人同等重要的角色看待，说什么也不让步。

没过几日，李、邓二人带着十几个人，拿着绳子和木棍，又到我家。妈妈与他们争辩，我和妹妹的眼泪霎那家那间夺眶而出：凭啥灭狗! “虎子”犯啥错啦?

小妹一把抱住妈妈的腿，鼻子一把泪一把地央求：别害“虎子”，别害“虎子”！我一看大势不妙，乘他们不备，一溜烟地领着“虎子”冲了出去．．．．   

妈妈一向严肃、凝重的双眉透出了笑容。事后，妈妈对我说，你懂事了。

首席村妇

不久，爸爸回来了。他建议把“虎子”转移到离常兴公社20多里的大姑家。到大姑家要渡过一条河，那是“虎子”不可逾越的天堑。然而，一个月后，“虎子”又回来了。见到了我们，“虎子”活蹦乱跳，摇头摆尾．终于到家了！它轻车熟路地跑进屋内向每一个家庭成员打招呼……

谁知，好景不长。李逞谣、邓剩纸“周密布置”非要消灭”虎子”不可。

年幼的我怎么不解，狗有脾气，这李成谣，邓胜枝咋跟狗一样脾气呢?咋非要置“虎子”于死地呢?

为了保护“虎子”，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我和“虎子”乘上了风驰电擎般的火车到了洛阳侯马煤矿小姑家。“千里迢迢”，“虎子”这可回不来啦……

谁知，“虎子”好象在较劲。一场大雪后的清晨，该是腊月二十八吧，满村飘荡着年食的甜香，父亲和我腋下夹着一卷写好的鲜红的对联，踩着厚厚的积雪，咯吱略吱地走到院门口。推开院门的一刹那，我们惊呆了：一团小小的身躯蜷缩在积雪上，身后留着一串深深的小脚印，“虎子”回来啦!

“虎子”的回归，使一家人年过的挺开心。

我不明白，为了保护“虎子”，我们让它一次比一次更远离开家，可“虎子”找回家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它好像在和那些造反派较劲，不断用它的忠诚和灵性与命运抗争，而每次的胜利是“虎子”。我想不明白，也无法知道，它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过程，一次次找到了家门……

我不敢想象，也想象不出，“虎子”是怎样一次又一次忍饥挨饿地东奔西走在寻家园，寻找主人的路上。家，是它苦苦寻觅的温暖地方，那是它的天堂啊！它是多么执着，多么辛苦啊！而它所承受的这些苦难，全部缘于我们人类一些不良的轻易的举动，这是多么不公平啊!

刚刚过完春节，大雪扑门。父亲、母亲们仍在外地接受批斗、“改造”。那时的公社，一没水，二没电，三缺煤，做饭用“柴”。我是男孩，家中老大，自然挑起拾“柴禾”的任务，身后自然少不了“虎子”。

在一个北风呼啸，漫天飞雪的寒冷冬天，我和妹妹拿着篮子和锄刀、铲子和往常一样到田野里拾柴禾。

人都说，狗有灵性。“虎子”似乎知道小主人的艰辛，每次不但给我们壮胆，增添一份乐趣，还用嘴帮我们把散落地上的草什么的往一块拢。看到我们冻僵的手，“虎子”使劲的抖抖身上的雪花，依偎到我们跟前。妹妹一把搂过“虎子”，我则顺势把冰凉的手伸到“虎子”的肚皮下……

瞬间，透过“虎子”厚厚毛发，温暖了我们，冻僵的手渐渐复苏。懂事后，每想此事，我心中便有一种内疚：我怎么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虎子”奉献上呢?你说你自私不？从此，我下定决心，发誓要保护“虎子”。

一年后，也许苍天有眼，要置“虎子”于死地的邓剩纸因个人作风问题受到处理；李逞谣也因打砸抢受到了处分。从此，“虎子”用不着东躲西藏了！

首席村妇

后来，我参了军。大妹妹参加了工作，小妹妹上了学。“虎子”仍然生活在那个小院里，与年迈的姥姥相依为命。

再以后，确切地说，该是5年后，“虎子”走完了它不平凡的一生。70多岁的姥姥像送别亲人那样，老泪纵横，为它送葬。她知道，这回．“虎子”是真的回不来了。

然而，“虎子”带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却在当地流传了很久很久……

我不知道，天堂里的“虎子”是不是始终跳跃着，活泼着，让人不忍回想。它带给了我们的是荣耀，是欢乐，是“人之初，性本善”的顿悟。多年来，它带给我的是深深的怀念。

一条生活在逆境的小狗，居然具有这样的性格魅力：坚强、隐忍、忠实、善良……我不知道，当我面临巨大困难或者生存危机时，能否表现出“虎子”那样勇敢与坚韧。当有人令我身陷困境无法自拔时，我能不能表现出“虎子”那样的大度和宽宏。当有一项崇高的事业需要我奉献一切时，能不能像“虎子”那样义无返顾。

自然界的万物该是相通的。所有生灵该是生而平等的。对于可贵的生命，我们不该关怀吗?哪怕它只是生活在农村的一条小狗。

那年、那人、那狗是我心中永远的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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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

我也顶   有打算给我妈妈也弄条狗陪陪她了